第十章 一枝桃花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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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繞八繞的走了許多圈，總算繞進了一處院落。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方荷花池。如今這時節，荷花正盛開，彌漫著滿院子淡淡的荷香。水池中央，建著一處高聳的石臺，石臺上立著一座八角亭。亭內石桌旁，一男子似是出神的想著什麽。男子風度翩翩，衣袂飄飄，不是李華年又是誰。
我目測了下湖心亭的位置，又看了看停在離荷花池至少一丈遠的小船，十分後悔此行沒有叫上阿莫幾人。我雖素日裏擔著個能吃的虛名，力氣卻遠遠不足以擡起這艘小船的。亮腦門走路都如此婉約，揮手絹都揮的弱不禁風……此番，莫不是要我鳧水過去？
我正忙著唏噓我這短暫的人生，卻見亮腦門一步三搖的晃到小船邊，利落的將長袍撩起系在腰上，挽起袖口，輕而易舉的舉起了小船，幾步跨到水池邊，將小船放了下去。
唔，真真是幹凈利落不留痕。
做完這些，亮腦門招呼我上了船，迅速的抹平長袍，拿出手絹仔仔細細的拭了拭手，媚眼如絲的掩著嘴咯咯笑著：“真是讓姑娘見笑了。”
我抽了抽眼角：“哪裏，哪裏。這……這才是颯爽英姿。”
亮腦門嬌嗔的看了我眼：“討厭，就會哄人家開心……”
我一個哆嗦，險些從船上翻了下去。
不久便到了湖心亭下。亮腦門恭敬的告了退，迅速的劃著小船消失了。我站在湖心亭下，擡手遮著陽光，望見亮腦門迅速的上了岸，迅速的將小船扛起放回原來位置，最後迅速的一步三搖的搖出了院門。
李華年淡淡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上來。”
我仰頭望著湖心亭，建著湖心亭的高臺約莫二丈有餘，忙低頭算著以我去年練習的爬樹天賦來看，要用多久才能爬上去。
唔，反正今天是爬不上去了。
於是我便心安理得的繼續望著湖心亭。
李華年的聲音似是有些不耐煩：“上來！”
我惦記著之前爭論輸於他的事情，深知與人爭論，態度決定一切，便波瀾不驚的望著荷花池：“三皇子找我何事？”
突地一陣天旋地轉，待我回過神來，我已立在湖心亭中。而五皇子那嫡親的兄長李華年，此時正立在我身側，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正堪堪搭在本莊主近日有些纖瘦的腰上。我正待勃然大怒，義憤填膺的譴責他此番占我便宜的小人行徑，卻聽得他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覺得這處院子怎麽樣？”
譴責他人這種事情，終歸也是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被這麽搶先的問了句話，我一時也不好發作，況且義憤填膺這種情緒也不是那麽好醞釀。我醞釀未果，再看李華年一副沈思者的樣子，似也不是有心占了我便宜，思及此，我便默默的拿開他的手，整了整長裙，才十分淡然的看向荷花池，道：“還不錯。”
李華年似是笑了笑，轉身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捏起一塊杏仁酥望向我：“聽聞你喜歡這個糕點，來，試試看。”
我有些詫異，此番李華年巴巴的將我招來，只是讓我賞賞院子試試杏仁酥？我不動聲色的接過杏仁酥，塞入口中，入口一陣清香，甜而不膩，著實做得很有水平，正待大力吹捧一番，卻聽得李華年淡淡的聲音又響起了：“我們成親罷。”
自我承了莊主之位以來，無不是以老成端莊著稱，此番，我也只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什麽？”
李華年皺了皺眉，慢條斯理的重覆了遍：“我們成親罷。”
我萬能的佛祖啊，這這這，莫不是您賞給我的第一枝桃花？
我又細細梳理了一番這枝桃花是如何盛開的。自前幾日與李華年一番爭論不歡而散後，今日確然是首次見著這位三皇子的。見了三皇子後，統共只聽聞他說了三句話，我統共也只說了三個字。既如此，他是如何繞著我，唔，開出那個桃花的？莫不是我說“還不錯”的儀態十分勾人，勾得他動了這個春心，開了這枝桃花？
可我卻並未覺得他說那三句話的儀態十分勾人，能勾得我春心萌動。是以我有些為難，如今之計也只好客套些拒絕：“唔，承蒙三皇子……”
李華年挑了挑眉，捏起一塊杏仁酥看向我：“再吃一塊。”
客套這個情緒，我也是醞釀了許久才醞釀出來的，這麽直接的被打斷，著實有些哀怨。
李華年並未看出我的哀怨，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荷花池，淡淡的道：“你與本王成親後，便搬到這院子來住罷。”
我努力的抓住重點：“為何要與我成親？”
李華年轉頭看了我半晌，再次捏起一塊杏仁酥：“再吃一塊。吃多了，便會只想著睡覺了。”
本莊主再一次敗下陣來。
李華年卻又淡淡的開了口：“本王查了你的身世，你不過是顧著花十三才來的皇城。本王並不需要你做什麽大事，只需解決本王那幾個側福晉和侍妾便可。事成之後，本王一定如你所願。”
這句話所包含的內容十分充實，我細細想了半晌，才看向淡然的李華年：“如我何願？”
李華年輕扯嘴角，竟扯出一個十分耐看的笑容：“自然是成全你與花十三。”
我忍住哆嗦的望著他：“若我不嫁，你將如何？”
他瞇著眼睛將我望著：“也不如何。本王自然不能動及樂莊以及當年的太傅大人，只是，將花十三立時送與皇妹，倒也不是困難的事罷。”
我努力壓住滿腔的心血澎湃，略帶一絲期許的看向他：“你聽聽我這麽理解是不是悟透了你的意思。你如今是拿著花十三成為公主面首的事，脅迫我嫁與你？若我不嫁，你也不會對我及我家人怎樣，只是將花十三送給公主？”
李華年略感詫異的點了點頭：“似也沒錯。”
我騰地從石凳上站起來，十分懇切的扯住李華年的袖子：“以往多有得罪，三皇子竟還如此盡心盡力的幫我，奴家實在感激的緊。既然三皇子有此打算，可要盡快去辦啊。”
☆、及時行樂篇 十一章 成親是小事
李華年一時間有些驚愕，也顧不得我那雙正扯著他袖子的手，有些嚴肅的看著我：“你是不願嫁我？”
那副表情真真是嚴肅。嚴肅到讓我立時想起了他的那位太子兄長，一個時辰前也是這麽一臉嚴肅的脅迫我嫁入皇宮。
唔，嫁入皇宮。
如此看來，我也算得上李華年未過門的後娘了。再深思一番，他如今想娶他未過門的後娘過門……這其中各種關系，著實十分覆雜。
自古紅顏禍水，本莊主這副紅顏，已然要開始禍水的生涯了。
本莊主一時間又有些五味雜陳。這註定是一場拒絕的演出，而這次拒絕的臺詞，必須是委婉的，才不至於抹了三皇子的面子。同時，這次拒絕的臺詞，又必須是新穎的，才不至於抹了本莊主的面子。
我雜陳的思索了一會，突地有些福至心靈。我是萬萬不願嫁與連兒子都比我年長的皇帝的，可如今身在皇城，太子便有那萬萬種方法逼我嫁入皇宮……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的。若是此時嫁與李華年，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跟自己兒子搶媳婦不是。
唔，這確是一條較為安全的康莊大道。
思及此，我繼續懇切的扯過李華年的袖子，又琢磨了會羞澀該有的表現，這才低下頭十分誠懇的道：“奴家覺得，覺得三皇子必然是個可托付終身的好人選。奴家內心對三皇子思慕已久，日日夜夜祈求佛祖保佑得以嫁與三皇子為妻。此番能得償所願，奴家，奴家有些喜不自禁。日後，奴家必定與三皇子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共譜和諧幸福家庭新篇章。”
卻聽得一聲冷笑響起。我內心有些驚異，我這麽番總結了許多話冊子才得來的挖心挖肺的深情告白，不說感人肺腑，起碼也是情真意切，連我自己都十分滿意，竟還被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冷笑了？
李華年委實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啊。
思及此，我收了收心緒，繼續羞澀的挖心挖肺道：“你便是天你便是地你便是我存在的意義……”
又聽得一聲冷笑，接著入耳的是千格那雲淡風輕的聲音：“千格冒昧了，敢問雲姑娘正是在與人私定終身？”
我滿腔惆悵的擡起了頭，果然看見一襲白衣的千格，正儀態萬千的靠在李華年身後的亭柱上。神色有些倦倦的，周身卻說不出的飄逸動人。
李華年極為自然的甩開了我的手，淡淡的看向千格：“怎麽來了也不讓人通報聲？”
千格神色自若的看向他：“嗯，本來是想通報的，但又擔心擾了二位私定終身的好興致。這才讓月榕悄悄的退了。”
我擡頭搜尋了番，果然看見了亮腦門婉約的背影正要消失在院門外。
唔，原來，亮腦門的名字也十分婉約，是喚月榕的。
李華年未在此話題多做糾纏，繼續將我望著：“雲姑娘也不必如此動情，本分些便好。三日後成親，雲姑娘可以準備準備了。”語畢，站起身來，幾個縱身，便消失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高手在皇家啊。之後又有些悵然，李華年這麽幾個縱身飄走了，我如今，只能巴著一直不太正常的千格帶我下去了。
人到用時方恨少啊方恨少。
“他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是你存在的意義？若是我沒記錯，你對花十三也是如此表白的。可見，雲姑娘的存在是多麽的意義多彩啊。不過，你要是嫁與李華年也不錯。”千格捏起一塊杏仁酥，優雅的咬了口，才接著又道：“他們家廚子做得這個杏仁酥也不錯。”
我覺得後面這兩句應是兩句十分有哲理的話，便巴巴的將他望著，盼著他能解釋一二。
半晌，他才姿態萬千的吃完杏仁酥，春光明媚的朝我一笑：“起碼你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我衡量了下高臺的高度，想了想自身與其的實力差距，艱難的忍住了撲上去與他同歸於盡的沖動，扯了扯嘴角道：“公子客氣了。”
他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半晌，直看的我有些毛骨悚然，這才似笑非笑的笑了：“你這個表情，我覺得十分受看。”頓了頓，又道，“也有可能是你心情不好，我便心情大好。”
本莊主覺得，這個皇城與我，確然是八字不合的。
三日後，我便帶著阿莫幾人並著花十三搬進了這方滿是荷花的院子。
李華年對外的說法是，他對我當日縱身一跳救他的這個事情十分感動，感動到動了以身相許的念頭。相處幾日後，又發覺我與他乃是天作之合，性格合適的不能再合適了，這才稟明皇帝，許了我與他的這樁婚事。
本莊主為人一貫低調，並未有幾人知曉我及樂莊莊主的身份，只道又是一只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李華年對外只說我名喚雲安，是個無權無財無勢的小家碧玉，是以我們成親之禮也辦的十分簡潔迅速，不過是擺了幾桌酒席，請了幾位皇子公子前來喝一喝酒。
這幾位皇子公子中，自然有那一位人格分裂較為嚴重的太子。太子殿下當日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憤恨不平陰風陣陣殺氣外漏。我秉著大度做人的態度，在若隱若現的紅蓋頭下回了他一個笑容，那叫一個端莊穩重賢惠溫良婉約羞澀。
我作為一個孝順的女兒，成親前一日也是快馬加鞭的差人送了封家書給我那江湖傳說的爹娘，信中大致說明了我將要嫁與三皇子這個事情。爹娘亦是快馬加鞭的差人給我回了封家書，十分簡潔，只書了一個字：嗯。
我對著這個字苦思了一日一夜，終是悟出了我爹娘的意思大約是允了。這才放下了心。
成親的那日夜裏。
我頂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心內不是不忐忑的。忐忑了一會，又有些惆悵，之前的人生我是不記得了，可我醒來之後的人生，確確實實又實實在在地是個悲劇。我如今十八歲，第一次成親，是和一個見了兩次面的男子，也說不得喜與不喜。不說我這一顆正該是充斥著風花雪月的心是不是會就此心灰意冷，單就這一番作為來說，也委實是生活作風十分的不檢點。
不過，話冊子上也說，人生本就不可能一帆風順，一帆風順是留給死人的。想到這裏，我又泰然了。那些個作為都是形勢所逼，所幸，我並未動過感情，所以也算不得水性楊花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如今嫁人，頂的可是雲安姑娘的名兒。
與我及樂莊莊主蘇貍，可是半文錢關系也沒有的。
☆、及時行樂篇 十二章 新婚之夜
我又從萬千條名人名言中翻出了一條六字箴言——既來之，則安之。
想通透了這些，我的胃，也頓然通透起來。這會兒，李華年必然在前頭喝酒，我掀開紅蓋頭先吃些東西，一會兒再蓋好坐回去，必然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於是我擡手便拿下了紅蓋頭。
立時對上了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
我一時有些怔忪，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我看過的那許多話冊子有過這麽種情況，新婚之夜，新郎挑起新娘紅蓋頭，望見新娘含羞帶怯的面容，頓然一見傾了心，歡喜結連理……從此郎有情妹有意，共譜新一輪愛情新篇章。
或者是，新郎甩開新娘的紅蓋頭，然後一臉憤恨的說：“你用盡詭計嫁與我，我卻是有心上人的！你休想我會愛上你！”說罷甩手就走，獨守新娘一人在空房，新娘淒苦一笑，從此開始一段虐戀情深的生活。
萬萬是沒有提到我這種情況的。
新娘因為肚子餓掀開紅蓋頭，卻看見了一只路人甲坐於新房內，這只路人甲還一臉似笑非笑。
我掀開了紅蓋頭，入眼的卻是一臉似笑非笑的千格。
當是時，我極為自然的將紅蓋頭蓋了回去，不動聲色的低下了頭。
千格清冷中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我還想著你能撐多久……這回你的定力倒是久了些。現在，你是自己拿下這紅蓋頭，還是我動手拿？”
我揣摩了下這話的含義，正要回答，眼前卻一亮，紅蓋頭飄到了地上。映入眼簾的，是千格那張極為妖孽的臉，額頭上的水滴石盈盈欲滴。一身大紅長袍艷紅無比，更襯得一張臉容顏如玉。薄唇輕輕一勾，勾出了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我又後悔了。你如今這麽有趣，我怎麽舍得將你送與李華年。”
我聽的心內一顫，千格卻挨著我坐在了床沿，擡手便拿下了我的頭飾。似是還不夠，伸手又拔下了我鬢邊一支蝴蝶發簪，扯出了我幾縷頭發，散落於身前。
不過一會功夫，李華年派來的那些喜娘用了兩個時辰才弄好的發型，就完完全全的被千格拆散了。
李華年推門進來的時候，千格恰好正拿下我最後一根發簪。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新郎踏進房門正要掀紅蓋頭之時，新娘正披頭散發的坐於床沿，身邊坐著另一位男子，男子手中還拿著新娘的發簪。
我內心稍微有些忐忑，這種情形，若是新郎脾氣好些，差不多還能為新房裏的兩位留個全屍罷。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李華年，他的表情變換飛快。先是有些憤怒，接著轉為淡然，還夾雜著一些晦澀不明的情緒。他的視線，在我與千格身上不住的掃來掃去。
我心內悲苦，來了來了，這便是在衡量先殺哪一個了。
可嘆我年紀輕輕，還有大好歲月沒有享受，如今便要死在這一點也不美好的誤會之中了。
可惜我一開始便弄錯了新郎情緒變換的意思，這會兒便活該目瞪口呆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李華年直直的朝我走來，然後停在了千格面前，十分艱難的開了口：“你便是喜歡她麽？我……我……我究竟哪裏讓你看不上？”
天旋地轉。
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雖時時在話冊子上看過那麽一兩對斷袖，可真真是沒見過真人版的。如今，在我新婚之夜，倒讓我見著了？
我壓抑著滿腔沸騰的八卦之血，繼續在一旁不動聲色著。
對著這樣聲聲淚下，字字泣血的逼問，千格竟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額前的水滴石映著李華年身上同樣大紅的長袍，顯得妖冶逼人。靜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開了口：“你喝醉了。”
李華年臉色淒苦，卻突地笑了：“我醉沒醉，你心裏清楚。”
千格挑了挑眉：“我應了你的事自會做到，別的事情，都不是那麽重要罷。”說著，頓了頓，又轉頭看向我，不知為何，聲音變得無比溫柔，“何況，我有了喜歡的人。十分十分的喜歡，這一輩子，都要守著她的。”
我莫名的一抖，千格的唇卻迅速的壓了上來，在我唇上重重的咬了口，又看向李華年：“你看，我誠然做不了斷袖的。”
李華年臉色驟然一變，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
我有些恍惚的看了會李華年的背影，又恍惚的看向千格：“這位少年，你莫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罷？”
千格的表情不知何時嚴肅起來，神色淡淡的望著門口的方向：“我只是讓他徹底斷了對我的心思。”
我肅然起敬，十分讚賞的扯過了他的袖子：“你這個態度，我是十分讚賞的。須知，在男女情事這一塊，講究個幹凈利落，尤其忌諱拖泥帶水。你這麽做很對，你斷我斷大家斷，方才好繼續過日子。”
千格轉回了視線，直直的將我望著，半晌，才悠悠的開了口：“不過方才，我確實是在故意占你便宜。”
我：“……”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李華年正坐在我房內的圓桌旁，捧著本書看的入神。見我醒來，淡淡的開了口：“本王會一連十日宿在你的院子裏，做出十分寵溺於你的樣子。這樣才能引得其他院子的女人們來對付你，你才能盡快處理了她們。”
語氣自然，表情自然，神態自然。似是昨夜那個肝腸寸斷的三皇子，不過是我太過於向往斷袖之情而憑空臆測出來的。
見我未應話，李華年皺了皺眉，繼續道：“本王還有兩個側妃，三個侍妾。你只需將她們遣出本王府邸便可。”
我有些詫異的望著他：“三皇子何不直接將她們休了？”
“因為不能休。”
千格白衣翩翩的坐在敞開的窗子邊，神態自若的將我望著。
李華年面色未改，只點了點頭，道：“兩位側妃皆是重臣之女，侍妾是太子和其他皇子送來的，不能光明正大的休了。”
見我有些呆呆的，李華年也未有不滿，望著我道：“可有什麽要說的？”
我十分懇切的將他望著：“當然。”
李華年難得溫和的笑了笑：“說罷。”
我目光灼灼的將他望著：“身為一個斷袖，還要娶這麽多女人，真是辛苦你了。”
李華年：“……”
☆、及時行樂篇 十三章 不妖居
一連十日，我果然每日睜眼便能看見李華年端坐於我房內的圓桌旁。
初時，總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我自話冊子裏翻過許多男女情事，其中我一直奉為真理的那條名言便是，孤男遇到寡女，無異於幹柴遇到烈火，都是要燒一燒的。
是以我十分忐忑李華年會不會哪一日對本莊主動了心思繼而再動了手腳。
本莊主不動聲色的觀察兩日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件令本莊主十分心安的事情。
癡情而又執著的李華年每日出現的理由，便是千格每日都會出現在我的窗邊。
他總是深情而又默默的註視著千格的一舉一動，從未將眼神放在我的身上。
唔，確是一個癡情而又執著的，斷袖。
第十一日的時候，千格難得的沒有出現，李華年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將我望著：“本王今日開始便去書房住個幾日。這麽十日連宿在你房中，已足夠讓她們嫉妒了。本王覺得總得給她們一點機會，來找找你的麻煩，你也可盡快完成任務不是。”說著，又頓了頓，望了望桌子上的茶杯，“對了，她們中有慣於使毒的，你小心些便是。”說罷，高傲的甩著袖子走了。
我抽了抽面皮，李華年方才的最後一句話，明明白白的含了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用完早飯，我便懶洋洋的坐於書桌前，翻著一本關於男女日久生情的話冊子。正翻到精彩處，一雙白玉似的手伸了過來，極為自然的抽走了我的書。
我默默的深呼吸幾次，才擡頭看向來人，果然是一襲白衣的千格。
千格似是沒註意到我的憤憤不平，只津津有味的念著：“此時的師妹臉色嫣紅，羞答答的垂著頭，沒有言語。師兄早已按捺不住，伸手便環住了師妹，千轉百回的喚了聲：‘師妹……’師妹亦是羞澀的應了聲：‘師兄……’師兄緩緩的低下了頭，將唇印在了師妹臉頰處。”頓了頓，似笑非笑的將我望著：“原來你好的是這口。”
我十分正經而又嚴肅的望著他：“佛家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有了解了這些色，方才能悟出何為空。公子為何看不透這些事物的本質？”
千格瞇著眼將我望著。
此局，本莊主勝。
第十二日一早，我便端坐於書桌前。這其中緣由得追溯到昨夜。
昨夜入睡之前，華王府管家水自流神色匆匆的進了我的院子，傳了李華年的話：“本王賜予雲安居住的小院，一直以來並未取名，恰逢本王最喜歡的女子住於本王最喜歡的院中，若得本王最喜歡的女子取名，豈不為一樁美談？”
水自流滄桑的老臉並未有一絲不適，語調甚為平穩。末了，突地拔高了語調，沖著外面高喊了幾句：“啊，這種恩寵真真是前所未有！可見王爺對夫人的愛意！王爺說了，夫人取什麽名他都歡喜！夫人便是王爺的天王爺的地王爺存在的意義！”
我抽了抽面皮，眼風掃過院外幾方人馬迅速而又準確的奔著自己的主子去了。
顯然，水自流也掃見了，他冷笑兩聲，臉上的褶子盛開，如一朵荷花。隨後，便頭也不回的奔著李華年的書房去了。
我琢磨著，李華年的這番火上澆油，澆得十分夠份量。
面前的宣紙鋪了有一個時辰了，我卻絲毫沒有那個，關於起名的靈感。
這個時候，我突地十分想念我爹。
在小齊遞上第三杯荷花蜂蜜茶的時候，千格懶懶散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聞，你要為這方院子取名？你那文采，倒是可惜了這一處荷花池。”
荷花？
我突地福至心靈，提筆便書：濯清漣而不妖。
千格斜倚在桌前，探頭望了望：“清漣居？不錯的名字。”
我高深莫測的將他望著：“你便以為我是這麽淺薄的人？會這麽容易被你猜透？我要取的名雖在其中，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猜得到的。”
千格略有興趣的望了望我：“哦？濯清漣三字皆帶水，天一生水，莫非是天一居？”
我繼續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
千格挑了挑眉：“總不該是濯清居罷？”
我十分正經而又嚴肅的將他望著：“不妖居。你看，你總是差了那麽點，便會離真相越來越遠。”
千格瞇著眼睛將我望著。
此局，本莊主大獲全勝。
又過了十來日，李華年的那些妻妾卻並未找上門。
我琢磨著，此番必是李華年自我感覺太好，誤以為妻妾皆傾心於他。這真真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這十來日內，我並未見過李華年，倒是千格日日不請自來的坐於我院中垂釣。時而與花十三對弈，時而指點阿莫幾人練功，時而教導小齊華岳如何做出更精致好吃的點心，時而坐於我身旁教我彈瑟。
唔，公主的面首競爭壓力果然十分慘烈，一個面首，竟然被逼得接近萬能了。
自他開始教導我彈瑟，我便與從前那悠哉而又美好的日子告別了。幾日下來，手指紅腫不堪，竟比當年熟識賬本還要辛苦許多。
我只好十分婉轉的表達著送客之意：“公子，誠然我們是十分榮幸日日見到公子的。可公子身為公主府面首，日日流連於我這方小院子……是不是有些，那個，不務正業？”
彼時，千格正坐於荷花池邊垂釣。魚線一動，便甚為優雅的甩上了一尾鯉魚。他將鯉魚放入小齊的魚簍中，又細細囑咐了華岳如何腌制如何紅燒，才悠悠的看向了我：“何謂不務正業？”
我一時被噎住，訕訕的解釋著：“便是你這種，不好好在公主府服侍公主，終日來我院子裏垂釣。”
千格淡淡的“哦”了聲，看了看我：“那便不務正業罷。”轉過身，甩下魚鉤，又繼續垂釣了。
此局，本莊主技不如人，慘敗。
過了一會，千格收起魚竿，走到一臉苦楚的我身旁，笑的一臉明媚：“對了，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什麽事？”
他笑的愈加明媚，一張臉十分妖孽：“也不是什麽大事。今日起，我便搬來這院子住罷。每日來去，很是勞累。”
☆、及時行樂篇 十四章 有意思的事
無論我怎樣反對，千格還是搬了進來。彼時，我也曾十分婉轉的向著李華年說明了新婦守則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已嫁為人婦的女子是萬萬不可與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的。
李華年卻無任何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哦”了聲，轉而忙別的事情去了。
我揣測兩日，琢磨著李華年此舉十分的有私心，他是日日盼著見到千格的，是以千格此番行為，是完完全全得他歡心的。
於是我又迅速的邁進了花十三的房門，委婉的試探了花十三的意思。花十三皺著眉沈默了一會後，十分正經的對著我道：“他搬進來有甚不妥？終歸不是我搬到公主府去便好。”說著，撩了撩他飛揚的黑發，“你看我今日梳的這個發髻如何，春風如意樓的子衿姑娘會不會十分歡喜？”
我只好悲痛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次日，到了午時，我已然在荷花池中的湖心亭頂坐了一個時辰。
至於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我為何會十分憂愁的坐於湖心亭頂上的這塊小小的平臺上，我自己都未能參透。
辰時我睜眼的時候，便看見了端坐於房內書桌前的千格。當是時，我甚為矜持的扯了扯絲被，十分正經的將他望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約莫是十分不妥的罷。”
千格挑著那雙讓人春心萌動的眸子，淡淡的望了望我：“哦，有這種事？”
我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心中悲苦，若是他回了“為何不妥”，我便可搬出孔孟之道好好的教育一番。若是他回了“安心，你姿色並不如我，切莫要自作多情”，我便可搬出佛家所說表象皆是虛幻之類聽著很有文化說著更有文化的佛語，讓其自慚形穢。
可他卻只笑了笑，再淡淡的配上一句，哦，有這種事？
我當下就參透自己確是無法趕上這種不要臉的程度的。
他自是對我的憋屈十分歡喜，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對了，我來，是帶你去看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約莫，這便是這個事情的開端。
半個時辰後，我便出現在了荷花池中的湖心亭中。千格四處望了望，似還是不滿意，便施了十分飄逸的輕功，拎著我輕飄飄的躍上了湖心亭的頂端。
那時，湖心亭的頂端還不是這樣的平，它還有一根略粗壯又十分威武的尖尖。千格蹙眉望了半晌，便血腥而又暴力的伸出了右腳，一腳踢平了那根威武的尖尖……
於是，湖心亭頂，便有了這麽一小塊平地。
千格攜著我立在亭頂。高處不勝寒確然有些道理，起碼高處的風就要大的多。這一陣大風吹的千格的白衣黑發飄得十分蕩漾。我默默的看了會，確然覺得，我身旁立著的這個人，天生就該讓天下的人喚一聲公子的。
我想的出神，沒留意千格何時轉身面向了我。以湖心亭頂這麽塊小小的平地來言，我與他貼的十分緊密，他這麽轉頭面向我，就不免徒生出許多絲尷尬。他卻似絲毫沒註意到這些尷尬，只淡淡的看著我道：“你看見了麽？”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我恍惚的看了會，才轉身看向前方。這才發現，我如今住的不妖居，雖裏面人氣不是很高，外墻的人氣確是極高的。院墻外十幾個婢女護衛忙活的不可開交，一些護衛忙著在墻角下挖著墻角，一些婢女忙著從身旁一個奇特的麻袋中倒出一些東西。
我看了半晌，著實覺得，這麽個大熱天，實在是辛苦她們了。又看了半晌，方才頓悟，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離著婢女和護衛不遠的地方，立著一位佳人。娉婷的站在樹蔭下，身旁跟著幾個揮扇子的婢女。
唔，這約莫是李華年的某一位妻妾，我的目標之一了。
我本想擡手遮遮光望一望那佳人的相貌，不料擡勢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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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測了下湖心亭的位置，又看了看停在離荷花池至少一丈遠的小船，十分後悔此行沒有叫上阿莫幾人。我雖素日裏擔著個能吃的虛名，力氣卻遠遠不足以擡起這艘小船的。亮腦門走路都如此婉約，揮手絹都揮的弱不禁風……此番，莫不是要我鳧水過去？
我正忙著唏噓我這短暫的人生，卻見亮腦門一步三搖的晃到小船邊，利落的將長袍撩起系在腰上，挽起袖口，輕而易舉的舉起了小船，幾步跨到水池邊，將小船放了下去。
唔，真真是幹凈利落不留痕。
做完這些，亮腦門招呼我上了船，迅速的抹平長袍，拿出手絹仔仔細細的拭了拭手，媚眼如絲的掩著嘴咯咯笑著：“真是讓姑娘見笑了。”
我抽了抽眼角：“哪裏，哪裏。這……這才是颯爽英姿。”
亮腦門嬌嗔的看了我眼：“討厭，就會哄人家開心……”
我一個哆嗦，險些從船上翻了下去。
不久便到了湖心亭下。亮腦門恭敬的告了退，迅速的劃著小船消失了。我站在湖心亭下，擡手遮著陽光，望見亮腦門迅速的上了岸，迅速的將小船扛起放回原來位置，最後迅速的一步三搖的搖出了院門。
李華年淡淡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上來。”
我仰頭望著湖心亭，建著湖心亭的高臺約莫二丈有餘，忙低頭算著以我去年練習的爬樹天賦來看，要用多久才能爬上去。
唔，反正今天是爬不上去了。
於是我便心安理得的繼續望著湖心亭。
李華年的聲音似是有些不耐煩：“上來！”
我惦記著之前爭論輸於他的事情，深知與人爭論，態度決定一切，便波瀾不驚的望著荷花池：“三皇子找我何事？”
突地一陣天旋地轉，待我回過神來，我已立在湖心亭中。而五皇子那嫡親的兄長李華年，此時正立在我身側，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正堪堪搭在本莊主近日有些纖瘦的腰上。我正待勃然大怒，義憤填膺的譴責他此番占我便宜的小人行徑，卻聽得他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覺得這處院子怎麽樣？”
譴責他人這種事情，終歸也是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被這麽搶先的問了句話，我一時也不好發作，況且義憤填膺這種情緒也不是那麽好醞釀。我醞釀未果，再看李華年一副沈思者的樣子，似也不是有心占了我便宜，思及此，我便默默的拿開他的手，整了整長裙，才十分淡然的看向荷花池，道：“還不錯。”
李華年似是笑了笑，轉身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捏起一塊杏仁酥望向我：“聽聞你喜歡這個糕點，來，試試看。”
我有些詫異，此番李華年巴巴的將我招來，只是讓我賞賞院子試試杏仁酥？我不動聲色的接過杏仁酥，塞入口中，入口一陣清香，甜而不膩，著實做得很有水平，正待大力吹捧一番，卻聽得李華年淡淡的聲音又響起了：“我們成親罷。”
自我承了莊主之位以來，無不是以老成端莊著稱，此番，我也只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什麽？”
李華年皺了皺眉，慢條斯理的重覆了遍：“我們成親罷。”
我萬能的佛祖啊，這這這，莫不是您賞給我的第一枝桃花？
我又細細梳理了一番這枝桃花是如何盛開的。自前幾日與李華年一番爭論不歡而散後，今日確然是首次見著這位三皇子的。見了三皇子後，統共只聽聞他說了三句話，我統共也只說了三個字。既如此，他是如何繞著我，唔，開出那個桃花的？莫不是我說“還不錯”的儀態十分勾人，勾得他動了這個春心，開了這枝桃花？
可我卻並未覺得他說那三句話的儀態十分勾人，能勾得我春心萌動。是以我有些為難，如今之計也只好客套些拒絕：“唔，承蒙三皇子……”
李華年挑了挑眉，捏起一塊杏仁酥看向我：“再吃一塊。”
客套這個情緒，我也是醞釀了許久才醞釀出來的，這麽直接的被打斷，著實有些哀怨。
李華年並未看出我的哀怨，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荷花池，淡淡的道：“你與本王成親後，便搬到這院子來住罷。”
我努力的抓住重點：“為何要與我成親？”
李華年轉頭看了我半晌，再次捏起一塊杏仁酥：“再吃一塊。吃多了，便會只想著睡覺了。”
本莊主再一次敗下陣來。
李華年卻又淡淡的開了口：“本王查了你的身世，你不過是顧著花十三才來的皇城。本王並不需要你做什麽大事，只需解決本王那幾個側福晉和侍妾便可。事成之後，本王一定如你所願。”
這句話所包含的內容十分充實，我細細想了半晌，才看向淡然的李華年：“如我何願？”
李華年輕扯嘴角，竟扯出一個十分耐看的笑容：“自然是成全你與花十三。”
我忍住哆嗦的望著他：“若我不嫁，你將如何？”
他瞇著眼睛將我望著：“也不如何。本王自然不能動及樂莊以及當年的太傅大人，只是，將花十三立時送與皇妹，倒也不是困難的事罷。”
我努力壓住滿腔的心血澎湃，略帶一絲期許的看向他：“你聽聽我這麽理解是不是悟透了你的意思。你如今是拿著花十三成為公主面首的事，脅迫我嫁與你？若我不嫁，你也不會對我及我家人怎樣，只是將花十三送給公主？”
李華年略感詫異的點了點頭：“似也沒錯。”
我騰地從石凳上站起來，十分懇切的扯住李華年的袖子：“以往多有得罪，三皇子竟還如此盡心盡力的幫我，奴家實在感激的緊。既然三皇子有此打算，可要盡快去辦啊。”
☆、及時行樂篇 十一章 成親是小事
李華年一時間有些驚愕，也顧不得我那雙正扯著他袖子的手，有些嚴肅的看著我：“你是不願嫁我？”
那副表情真真是嚴肅。嚴肅到讓我立時想起了他的那位太子兄長，一個時辰前也是這麽一臉嚴肅的脅迫我嫁入皇宮。
唔，嫁入皇宮。
如此看來，我也算得上李華年未過門的後娘了。再深思一番，他如今想娶他未過門的後娘過門……這其中各種關系，著實十分覆雜。
自古紅顏禍水，本莊主這副紅顏，已然要開始禍水的生涯了。
本莊主一時間又有些五味雜陳。這註定是一場拒絕的演出，而這次拒絕的臺詞，必須是委婉的，才不至於抹了三皇子的面子。同時，這次拒絕的臺詞，又必須是新穎的，才不至於抹了本莊主的面子。
我雜陳的思索了一會，突地有些福至心靈。我是萬萬不願嫁與連兒子都比我年長的皇帝的，可如今身在皇城，太子便有那萬萬種方法逼我嫁入皇宮……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的。若是此時嫁與李華年，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跟自己兒子搶媳婦不是。
唔，這確是一條較為安全的康莊大道。
思及此，我繼續懇切的扯過李華年的袖子，又琢磨了會羞澀該有的表現，這才低下頭十分誠懇的道：“奴家覺得，覺得三皇子必然是個可托付終身的好人選。奴家內心對三皇子思慕已久，日日夜夜祈求佛祖保佑得以嫁與三皇子為妻。此番能得償所願，奴家，奴家有些喜不自禁。日後，奴家必定與三皇子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共譜和諧幸福家庭新篇章。”
卻聽得一聲冷笑響起。我內心有些驚異，我這麽番總結了許多話冊子才得來的挖心挖肺的深情告白，不說感人肺腑，起碼也是情真意切，連我自己都十分滿意，竟還被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冷笑了？
李華年委實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啊。
思及此，我收了收心緒，繼續羞澀的挖心挖肺道：“你便是天你便是地你便是我存在的意義……”
又聽得一聲冷笑，接著入耳的是千格那雲淡風輕的聲音：“千格冒昧了，敢問雲姑娘正是在與人私定終身？”
我滿腔惆悵的擡起了頭，果然看見一襲白衣的千格，正儀態萬千的靠在李華年身後的亭柱上。神色有些倦倦的，周身卻說不出的飄逸動人。
李華年極為自然的甩開了我的手，淡淡的看向千格：“怎麽來了也不讓人通報聲？”
千格神色自若的看向他：“嗯，本來是想通報的，但又擔心擾了二位私定終身的好興致。這才讓月榕悄悄的退了。”
我擡頭搜尋了番，果然看見了亮腦門婉約的背影正要消失在院門外。
唔，原來，亮腦門的名字也十分婉約，是喚月榕的。
李華年未在此話題多做糾纏，繼續將我望著：“雲姑娘也不必如此動情，本分些便好。三日後成親，雲姑娘可以準備準備了。”語畢，站起身來，幾個縱身，便消失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高手在皇家啊。之後又有些悵然，李華年這麽幾個縱身飄走了，我如今，只能巴著一直不太正常的千格帶我下去了。
人到用時方恨少啊方恨少。
“他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是你存在的意義？若是我沒記錯，你對花十三也是如此表白的。可見，雲姑娘的存在是多麽的意義多彩啊。不過，你要是嫁與李華年也不錯。”千格捏起一塊杏仁酥，優雅的咬了口，才接著又道：“他們家廚子做得這個杏仁酥也不錯。”
我覺得後面這兩句應是兩句十分有哲理的話，便巴巴的將他望著，盼著他能解釋一二。
半晌，他才姿態萬千的吃完杏仁酥，春光明媚的朝我一笑：“起碼你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我衡量了下高臺的高度，想了想自身與其的實力差距，艱難的忍住了撲上去與他同歸於盡的沖動，扯了扯嘴角道：“公子客氣了。”
他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半晌，直看的我有些毛骨悚然，這才似笑非笑的笑了：“你這個表情，我覺得十分受看。”頓了頓，又道，“也有可能是你心情不好，我便心情大好。”
本莊主覺得，這個皇城與我，確然是八字不合的。
三日後，我便帶著阿莫幾人並著花十三搬進了這方滿是荷花的院子。
李華年對外的說法是，他對我當日縱身一跳救他的這個事情十分感動，感動到動了以身相許的念頭。相處幾日後，又發覺我與他乃是天作之合，性格合適的不能再合適了，這才稟明皇帝，許了我與他的這樁婚事。
本莊主為人一貫低調，並未有幾人知曉我及樂莊莊主的身份，只道又是一只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李華年對外只說我名喚雲安，是個無權無財無勢的小家碧玉，是以我們成親之禮也辦的十分簡潔迅速，不過是擺了幾桌酒席，請了幾位皇子公子前來喝一喝酒。
這幾位皇子公子中，自然有那一位人格分裂較為嚴重的太子。太子殿下當日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憤恨不平陰風陣陣殺氣外漏。我秉著大度做人的態度，在若隱若現的紅蓋頭下回了他一個笑容，那叫一個端莊穩重賢惠溫良婉約羞澀。
我作為一個孝順的女兒，成親前一日也是快馬加鞭的差人送了封家書給我那江湖傳說的爹娘，信中大致說明了我將要嫁與三皇子這個事情。爹娘亦是快馬加鞭的差人給我回了封家書，十分簡潔，只書了一個字：嗯。
我對著這個字苦思了一日一夜，終是悟出了我爹娘的意思大約是允了。這才放下了心。
成親的那日夜裏。
我頂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心內不是不忐忑的。忐忑了一會，又有些惆悵，之前的人生我是不記得了，可我醒來之後的人生，確確實實又實實在在地是個悲劇。我如今十八歲，第一次成親，是和一個見了兩次面的男子，也說不得喜與不喜。不說我這一顆正該是充斥著風花雪月的心是不是會就此心灰意冷，單就這一番作為來說，也委實是生活作風十分的不檢點。
不過，話冊子上也說，人生本就不可能一帆風順，一帆風順是留給死人的。想到這裏，我又泰然了。那些個作為都是形勢所逼，所幸，我並未動過感情，所以也算不得水性楊花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如今嫁人，頂的可是雲安姑娘的名兒。
與我及樂莊莊主蘇貍，可是半文錢關系也沒有的。
☆、及時行樂篇 十二章 新婚之夜
我又從萬千條名人名言中翻出了一條六字箴言——既來之，則安之。
想通透了這些，我的胃，也頓然通透起來。這會兒，李華年必然在前頭喝酒，我掀開紅蓋頭先吃些東西，一會兒再蓋好坐回去，必然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於是我擡手便拿下了紅蓋頭。
立時對上了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
我一時有些怔忪，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我看過的那許多話冊子有過這麽種情況，新婚之夜，新郎挑起新娘紅蓋頭，望見新娘含羞帶怯的面容，頓然一見傾了心，歡喜結連理……從此郎有情妹有意，共譜新一輪愛情新篇章。
或者是，新郎甩開新娘的紅蓋頭，然後一臉憤恨的說：“你用盡詭計嫁與我，我卻是有心上人的！你休想我會愛上你！”說罷甩手就走，獨守新娘一人在空房，新娘淒苦一笑，從此開始一段虐戀情深的生活。
萬萬是沒有提到我這種情況的。
新娘因為肚子餓掀開紅蓋頭，卻看見了一只路人甲坐於新房內，這只路人甲還一臉似笑非笑。
我掀開了紅蓋頭，入眼的卻是一臉似笑非笑的千格。
當是時，我極為自然的將紅蓋頭蓋了回去，不動聲色的低下了頭。
千格清冷中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我還想著你能撐多久……這回你的定力倒是久了些。現在，你是自己拿下這紅蓋頭，還是我動手拿？”
我揣摩了下這話的含義，正要回答，眼前卻一亮，紅蓋頭飄到了地上。映入眼簾的，是千格那張極為妖孽的臉，額頭上的水滴石盈盈欲滴。一身大紅長袍艷紅無比，更襯得一張臉容顏如玉。薄唇輕輕一勾，勾出了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我又後悔了。你如今這麽有趣，我怎麽舍得將你送與李華年。”
我聽的心內一顫，千格卻挨著我坐在了床沿，擡手便拿下了我的頭飾。似是還不夠，伸手又拔下了我鬢邊一支蝴蝶發簪，扯出了我幾縷頭發，散落於身前。
不過一會功夫，李華年派來的那些喜娘用了兩個時辰才弄好的發型，就完完全全的被千格拆散了。
李華年推門進來的時候，千格恰好正拿下我最後一根發簪。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新郎踏進房門正要掀紅蓋頭之時，新娘正披頭散發的坐於床沿，身邊坐著另一位男子，男子手中還拿著新娘的發簪。
我內心稍微有些忐忑，這種情形，若是新郎脾氣好些，差不多還能為新房裏的兩位留個全屍罷。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李華年，他的表情變換飛快。先是有些憤怒，接著轉為淡然，還夾雜著一些晦澀不明的情緒。他的視線，在我與千格身上不住的掃來掃去。
我心內悲苦，來了來了，這便是在衡量先殺哪一個了。
可嘆我年紀輕輕，還有大好歲月沒有享受，如今便要死在這一點也不美好的誤會之中了。
可惜我一開始便弄錯了新郎情緒變換的意思，這會兒便活該目瞪口呆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李華年直直的朝我走來，然後停在了千格面前，十分艱難的開了口：“你便是喜歡她麽？我……我……我究竟哪裏讓你看不上？”
天旋地轉。
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雖時時在話冊子上看過那麽一兩對斷袖，可真真是沒見過真人版的。如今，在我新婚之夜，倒讓我見著了？
我壓抑著滿腔沸騰的八卦之血，繼續在一旁不動聲色著。
對著這樣聲聲淚下，字字泣血的逼問，千格竟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額前的水滴石映著李華年身上同樣大紅的長袍，顯得妖冶逼人。靜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開了口：“你喝醉了。”
李華年臉色淒苦，卻突地笑了：“我醉沒醉，你心裏清楚。”
千格挑了挑眉：“我應了你的事自會做到，別的事情，都不是那麽重要罷。”說著，頓了頓，又轉頭看向我，不知為何，聲音變得無比溫柔，“何況，我有了喜歡的人。十分十分的喜歡，這一輩子，都要守著她的。”
我莫名的一抖，千格的唇卻迅速的壓了上來，在我唇上重重的咬了口，又看向李華年：“你看，我誠然做不了斷袖的。”
李華年臉色驟然一變，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
我有些恍惚的看了會李華年的背影，又恍惚的看向千格：“這位少年，你莫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罷？”
千格的表情不知何時嚴肅起來，神色淡淡的望著門口的方向：“我只是讓他徹底斷了對我的心思。”
我肅然起敬，十分讚賞的扯過了他的袖子：“你這個態度，我是十分讚賞的。須知，在男女情事這一塊，講究個幹凈利落，尤其忌諱拖泥帶水。你這麽做很對，你斷我斷大家斷，方才好繼續過日子。”
千格轉回了視線，直直的將我望著，半晌，才悠悠的開了口：“不過方才，我確實是在故意占你便宜。”
我：“……”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李華年正坐在我房內的圓桌旁，捧著本書看的入神。見我醒來，淡淡的開了口：“本王會一連十日宿在你的院子裏，做出十分寵溺於你的樣子。這樣才能引得其他院子的女人們來對付你，你才能盡快處理了她們。”
語氣自然，表情自然，神態自然。似是昨夜那個肝腸寸斷的三皇子，不過是我太過於向往斷袖之情而憑空臆測出來的。
見我未應話，李華年皺了皺眉，繼續道：“本王還有兩個側妃，三個侍妾。你只需將她們遣出本王府邸便可。”
我有些詫異的望著他：“三皇子何不直接將她們休了？”
“因為不能休。”
千格白衣翩翩的坐在敞開的窗子邊，神態自若的將我望著。
李華年面色未改，只點了點頭，道：“兩位側妃皆是重臣之女，侍妾是太子和其他皇子送來的，不能光明正大的休了。”
見我有些呆呆的，李華年也未有不滿，望著我道：“可有什麽要說的？”
我十分懇切的將他望著：“當然。”
李華年難得溫和的笑了笑：“說罷。”
我目光灼灼的將他望著：“身為一個斷袖，還要娶這麽多女人，真是辛苦你了。”
李華年：“……”
☆、及時行樂篇 十三章 不妖居
一連十日，我果然每日睜眼便能看見李華年端坐於我房內的圓桌旁。
初時，總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我自話冊子裏翻過許多男女情事，其中我一直奉為真理的那條名言便是，孤男遇到寡女，無異於幹柴遇到烈火，都是要燒一燒的。
是以我十分忐忑李華年會不會哪一日對本莊主動了心思繼而再動了手腳。
本莊主不動聲色的觀察兩日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件令本莊主十分心安的事情。
癡情而又執著的李華年每日出現的理由，便是千格每日都會出現在我的窗邊。
他總是深情而又默默的註視著千格的一舉一動，從未將眼神放在我的身上。
唔，確是一個癡情而又執著的，斷袖。
第十一日的時候，千格難得的沒有出現，李華年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將我望著：“本王今日開始便去書房住個幾日。這麽十日連宿在你房中，已足夠讓她們嫉妒了。本王覺得總得給她們一點機會，來找找你的麻煩，你也可盡快完成任務不是。”說著，又頓了頓，望了望桌子上的茶杯，“對了，她們中有慣於使毒的，你小心些便是。”說罷，高傲的甩著袖子走了。
我抽了抽面皮，李華年方才的最後一句話，明明白白的含了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用完早飯，我便懶洋洋的坐於書桌前，翻著一本關於男女日久生情的話冊子。正翻到精彩處，一雙白玉似的手伸了過來，極為自然的抽走了我的書。
我默默的深呼吸幾次，才擡頭看向來人，果然是一襲白衣的千格。
千格似是沒註意到我的憤憤不平，只津津有味的念著：“此時的師妹臉色嫣紅，羞答答的垂著頭，沒有言語。師兄早已按捺不住，伸手便環住了師妹，千轉百回的喚了聲：‘師妹……’師妹亦是羞澀的應了聲：‘師兄……’師兄緩緩的低下了頭，將唇印在了師妹臉頰處。”頓了頓，似笑非笑的將我望著：“原來你好的是這口。”
我十分正經而又嚴肅的望著他：“佛家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有了解了這些色，方才能悟出何為空。公子為何看不透這些事物的本質？”
千格瞇著眼將我望著。
此局，本莊主勝。
第十二日一早，我便端坐於書桌前。這其中緣由得追溯到昨夜。
昨夜入睡之前，華王府管家水自流神色匆匆的進了我的院子，傳了李華年的話：“本王賜予雲安居住的小院，一直以來並未取名，恰逢本王最喜歡的女子住於本王最喜歡的院中，若得本王最喜歡的女子取名，豈不為一樁美談？”
水自流滄桑的老臉並未有一絲不適，語調甚為平穩。末了，突地拔高了語調，沖著外面高喊了幾句：“啊，這種恩寵真真是前所未有！可見王爺對夫人的愛意！王爺說了，夫人取什麽名他都歡喜！夫人便是王爺的天王爺的地王爺存在的意義！”
我抽了抽面皮，眼風掃過院外幾方人馬迅速而又準確的奔著自己的主子去了。
顯然，水自流也掃見了，他冷笑兩聲，臉上的褶子盛開，如一朵荷花。隨後，便頭也不回的奔著李華年的書房去了。
我琢磨著，李華年的這番火上澆油，澆得十分夠份量。
面前的宣紙鋪了有一個時辰了，我卻絲毫沒有那個，關於起名的靈感。
這個時候，我突地十分想念我爹。
在小齊遞上第三杯荷花蜂蜜茶的時候，千格懶懶散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聞，你要為這方院子取名？你那文采，倒是可惜了這一處荷花池。”
荷花？
我突地福至心靈，提筆便書：濯清漣而不妖。
千格斜倚在桌前，探頭望了望：“清漣居？不錯的名字。”
我高深莫測的將他望著：“你便以為我是這麽淺薄的人？會這麽容易被你猜透？我要取的名雖在其中，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猜得到的。”
千格略有興趣的望了望我：“哦？濯清漣三字皆帶水，天一生水，莫非是天一居？”
我繼續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
千格挑了挑眉：“總不該是濯清居罷？”
我十分正經而又嚴肅的將他望著：“不妖居。你看，你總是差了那麽點，便會離真相越來越遠。”
千格瞇著眼睛將我望著。
此局，本莊主大獲全勝。
又過了十來日，李華年的那些妻妾卻並未找上門。
我琢磨著，此番必是李華年自我感覺太好，誤以為妻妾皆傾心於他。這真真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這十來日內，我並未見過李華年，倒是千格日日不請自來的坐於我院中垂釣。時而與花十三對弈，時而指點阿莫幾人練功，時而教導小齊華岳如何做出更精致好吃的點心，時而坐於我身旁教我彈瑟。
唔，公主的面首競爭壓力果然十分慘烈，一個面首，竟然被逼得接近萬能了。
自他開始教導我彈瑟，我便與從前那悠哉而又美好的日子告別了。幾日下來，手指紅腫不堪，竟比當年熟識賬本還要辛苦許多。
我只好十分婉轉的表達著送客之意：“公子，誠然我們是十分榮幸日日見到公子的。可公子身為公主府面首，日日流連於我這方小院子……是不是有些，那個，不務正業？”
彼時，千格正坐於荷花池邊垂釣。魚線一動，便甚為優雅的甩上了一尾鯉魚。他將鯉魚放入小齊的魚簍中，又細細囑咐了華岳如何腌制如何紅燒，才悠悠的看向了我：“何謂不務正業？”
我一時被噎住，訕訕的解釋著：“便是你這種，不好好在公主府服侍公主，終日來我院子裏垂釣。”
千格淡淡的“哦”了聲，看了看我：“那便不務正業罷。”轉過身，甩下魚鉤，又繼續垂釣了。
此局，本莊主技不如人，慘敗。
過了一會，千格收起魚竿，走到一臉苦楚的我身旁，笑的一臉明媚：“對了，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什麽事？”
他笑的愈加明媚，一張臉十分妖孽：“也不是什麽大事。今日起，我便搬來這院子住罷。每日來去，很是勞累。”
☆、及時行樂篇 十四章 有意思的事
無論我怎樣反對，千格還是搬了進來。彼時，我也曾十分婉轉的向著李華年說明了新婦守則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已嫁為人婦的女子是萬萬不可與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的。
李華年卻無任何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哦”了聲，轉而忙別的事情去了。
我揣測兩日，琢磨著李華年此舉十分的有私心，他是日日盼著見到千格的，是以千格此番行為，是完完全全得他歡心的。
於是我又迅速的邁進了花十三的房門，委婉的試探了花十三的意思。花十三皺著眉沈默了一會後，十分正經的對著我道：“他搬進來有甚不妥？終歸不是我搬到公主府去便好。”說著，撩了撩他飛揚的黑發，“你看我今日梳的這個發髻如何，春風如意樓的子衿姑娘會不會十分歡喜？”
我只好悲痛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次日，到了午時，我已然在荷花池中的湖心亭頂坐了一個時辰。
至於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我為何會十分憂愁的坐於湖心亭頂上的這塊小小的平臺上，我自己都未能參透。
辰時我睜眼的時候，便看見了端坐於房內書桌前的千格。當是時，我甚為矜持的扯了扯絲被，十分正經的將他望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約莫是十分不妥的罷。”
千格挑著那雙讓人春心萌動的眸子，淡淡的望了望我：“哦，有這種事？”
我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心中悲苦，若是他回了“為何不妥”，我便可搬出孔孟之道好好的教育一番。若是他回了“安心，你姿色並不如我，切莫要自作多情”，我便可搬出佛家所說表象皆是虛幻之類聽著很有文化說著更有文化的佛語，讓其自慚形穢。
可他卻只笑了笑，再淡淡的配上一句，哦，有這種事？
我當下就參透自己確是無法趕上這種不要臉的程度的。
他自是對我的憋屈十分歡喜，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對了，我來，是帶你去看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約莫，這便是這個事情的開端。
半個時辰後，我便出現在了荷花池中的湖心亭中。千格四處望了望，似還是不滿意，便施了十分飄逸的輕功，拎著我輕飄飄的躍上了湖心亭的頂端。
那時，湖心亭的頂端還不是這樣的平，它還有一根略粗壯又十分威武的尖尖。千格蹙眉望了半晌，便血腥而又暴力的伸出了右腳，一腳踢平了那根威武的尖尖……
於是，湖心亭頂，便有了這麽一小塊平地。
千格攜著我立在亭頂。高處不勝寒確然有些道理，起碼高處的風就要大的多。這一陣大風吹的千格的白衣黑發飄得十分蕩漾。我默默的看了會，確然覺得，我身旁立著的這個人，天生就該讓天下的人喚一聲公子的。
我想的出神，沒留意千格何時轉身面向了我。以湖心亭頂這麽塊小小的平地來言，我與他貼的十分緊密，他這麽轉頭面向我，就不免徒生出許多絲尷尬。他卻似絲毫沒註意到這些尷尬，只淡淡的看著我道：“你看見了麽？”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我恍惚的看了會，才轉身看向前方。這才發現，我如今住的不妖居，雖裏面人氣不是很高，外墻的人氣確是極高的。院墻外十幾個婢女護衛忙活的不可開交，一些護衛忙著在墻角下挖著墻角，一些婢女忙著從身旁一個奇特的麻袋中倒出一些東西。
我看了半晌，著實覺得，這麽個大熱天，實在是辛苦她們了。又看了半晌，方才頓悟，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離著婢女和護衛不遠的地方，立著一位佳人。娉婷的站在樹蔭下，身旁跟著幾個揮扇子的婢女。
唔，這約莫是李華年的某一位妻妾，我的目標之一了。
我本想擡手遮遮光望一望那佳人的相貌，不料擡勢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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